編者按：沉浸式懸疑話劇《霧起江州》的創作不僅是重慶青年戲劇人的藝術探索，也為重慶開創了一種“不可移動文物活化利用的新業態”。沉浸式戲劇在世界范圍內并不算新鮮事物，在中國的北上廣等地區也已流播數年。《霧起江州》有哪些探索與開拓，問題與貢獻呢？在《霧起江州》拓演之際，我們邀請該劇的創作者、重慶市文藝評論家協會的評論家和觀眾共同參與這次觀評活動，渴望展開這個有趣話題的方方面面。
沉浸式類型下的文旅新體驗
——對沉浸式懸疑話劇《霧起江州》的幾點思考
文/王睿
民國、諜戰、沉浸，這是屬于話劇《霧起江州》的幾個關鍵詞。“鹿隱于霧,鯨埋于浪,汝伴于夜。”跟隨著會長夫人“白鹿”的腳步，我第一次走進戴公館，仿佛時光倒流，置身民國那段風云歷史中，體驗了一場沉浸式實景互動演出。
所謂沉浸式，即是以通過增加感官體驗的方式來強化參與者身臨其境的感受，從而達到通感、共景、共情。正如近年來劇本殺和密室逃脫深受年輕人的追捧一般，重體驗的沉浸式營銷已悄然成為拉動休閑消費的新業態。據《2021年中國沉浸產業發展白皮書》顯示，2020年中國沉浸式產業總產值已達到60.5億元，較2019年增加了12.3億元，同比增幅25.52%。國內沉浸式產業更是覆蓋了12大細分市場、41種業態類別。可以說，沉浸式已賦予市場新業態商機。雖然沉浸式戲劇已不再是新業態，但在如今市場熱度有增無減的背景下，將傳統話劇改革創新，增強觀眾的沉浸體驗無疑將是一次有益嘗試。心理學研究表明，人與人之間距離的遠近以及互動性直接影響著對同一事物的共情程度。傳統舞臺劇常因傳播距離的局限給人以某種距離感，而沉浸式話劇卻正好彌補了這一缺陷。
何為沉浸式話劇？在我看來，《霧起江州》的魅力在于把觀眾從臺下帶入劇中，打破舞臺的約束，不再只是第三視角的旁觀者，而是可以身臨其境參與劇情發展的劇中人，大膽探索劇中細節，甚至可以直接與演員搭戲達到共情，觀眾既是觀看者也是參與者。通俗來說，就是觀眾能站在演員的身旁，近距離地觀看表演，演員們不再需要適應舞臺劇的美學觀而進行夸張化的表演，而是在情景空間中展開最真切、自然的戲劇故事。該劇打破了傳統舞臺劇中演員對觀眾的一元線性傳播模式，將高大上的藝術舞臺轉化為樓內9個房間的實景空間，而觀眾也未設固定座位，均可隨意走動，8位演員帶領觀眾一起走入劇中，感受了一場表面看似平靜，實則風起云涌的抗日諜戰大戲。反觀傳統話劇，演出舞臺和觀眾席是有明顯分界的，這也使得演員與觀眾之間是并不對等的空間關系，觀眾往往只能以第三視角理解劇情。當空間與觀演呈現出互動化、游戲化的關系，那么觀眾消費的不僅僅是演員的表演和充滿噱頭的劇情，其空間場景的設計和結構邏輯也左右了觀眾的消費體驗。可以說，當觀眾跟隨所選擇的角色走進第一個房間開始，就已經被空間所裹挾，使得其所有的感官都被調動起來。
以下，筆者將以一個觀眾的視角淺談體驗話劇《霧起江州》的幾點思考。
沉浸式話劇的“弱文本化”
沉浸式的演出方式使得觀眾的觀看視角發生了變化，觀眾在演出現場其實是擁有了更多更自由的觀看方式。那么，作為主創，為了適應場景的變化，沉浸式話劇的故事劇情在一定程度上需要融入多元文化，從而增強互動性，更具有設計感。劇本是話劇的基石。但是，沉浸式話劇在發展過程中也表現出一些問題。首先，部分沉浸式話劇作品存在過于注重環境營造，而輕視話劇內容創作的現象。沉浸式話劇雖然強調觀眾的參與性和互動性，但是對于劇情內容的關注度卻逐漸降低，出現了“弱文本化”現象。簡而言之，有些劇目由于過于注重體驗感或是娛樂性，而忽略了話劇本身的藝術性。《霧起江州》的主創團隊在沉浸式話劇上做出的努力有目共睹。單從劇本上來看，《霧起江州》無疑是驚艷的。整個故事是以抗日戰爭為背景，在一批載有重要物資的商船停靠江州后，各方間諜以及革命人士在公館里展開一場陰謀與權利的斗爭。選擇這樣一個背景展開故事可以減少觀眾與劇情之間的隔閡和陌生感，降低了觀眾對于故事情節的理解難度。另一方面，編劇在創作劇本時考慮受眾群體的文化消費偏好，并通過作品展現民族精神文化的底蘊，這有助于觀眾更好地接受這種新型話劇藝術，也有利于推廣、傳承與發展具有文化標簽的沉浸式話劇。
演出空間的重新構建
空間是話劇藝術中的一個重要概念。首先，任何話劇藝術都需要一個擁有既定范圍的活動場所。其次，話劇活動都需要根據特定的劇情在這個活動場所里搭建一個時空結構。這是因為，話劇演出的目的是要讓觀眾在有限的空間里盡可能地構建感知，包括體驗故事本身以及體驗角色心理等。但是，話劇演員構建與觀眾之間的共同體驗感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舞臺上被割裂的演出空間其實是將觀眾的觀看邏輯一次次打斷，因而觀眾很難連貫地沉浸在劇情中感知角色。而在沉浸式話劇的發展過程中，因對空間的重新構建，使得其具備了主體性、發散性、以及在場與不在場相結合的場性特征。在戲劇語言中，場性意味著要讓觀眾打破時空和位置的限制直接面對人和事物本身。例如，在傳統舞臺話劇中，演員是需要忠于劇本內容，只能依靠轉場打破原有的場景空間，因此也只能在有限的時空中延伸角色內涵。但在《霧起江州》中，劇情的推動是在戴公館上下9個房間中完成的。整個劇情的走向會因為角色的不同選擇而產生不同的情節，除了主線劇情，每個角色又分別有著自己的支線劇情。因此，角色的故事線與劇情主線其實是或并行或前后發生的。那么，觀眾在觀看的過程中，只要跟著不同的角色走入不同的空間中，觀賞不同的場景，就能夠保持住連貫的觀看邏輯。而這種流動的話劇空間打破了傳統舞臺上的時空限制，得以讓觀眾身臨劇情場景中直面角色和事件，讓旁觀者變成參與者，促使觀眾作出相應的反應，這也就可以更加輕易地把觀眾帶入到話劇情境中。
互動參與的隱藏菜單
如果說“沉浸式體驗”作為大眾娛樂項目已在當代各行各業日新月著，那把觀眾沉浸在名人故居中以戲劇的形式活化文物的案例可能就不多見了。脫去民國、諜戰、沉浸的噱頭，《霧起江州》貌似僅僅只是一個優質的互動體驗式項目。其實不然。觀眾在《霧起江州》的沉浸式體驗過程中，其實已經解鎖了項目背后的隱藏菜單。
從地理屬性上來看，《霧起江州》的演出地點為戴公館。戴公館全稱是“戴笠神仙洞公館及軍統辦公地舊址”，坐落于重慶市枇杷山正街之上，與枇杷山公園僅一墻之隔，作為重慶市區內制高點之一，公園內大樹參天，鳥語花香，登臨可俯瞰兩江美景。屋外青磚藤蔓、屋內朱漆樓閣。沉浸式懸疑話劇《霧起江州》的演出地點就在這棟充滿民國味道的中西合璧式的四層洋房之中。如今，打造城市IP的方式千姿百態，其中，沉浸式文旅體驗正成為當下年輕人追捧的潮流之一。2021年，文化和旅游部公布《“十四五”文化和旅游發展規劃》，并在健全現代文化產業體系的部分特別強調了要在“十四五”期間完成“100個沉浸式體驗項目”的目標。可以看出，在國家層面，沉浸式文旅體驗已經不僅僅是增強快感的消遣項目，更要講究其背后的文化體驗。《霧起江州》選址戴公館，并根據建筑背后的實際情況挖掘歷史內涵打造獨特IP，可以說，《霧起江州》不僅為游客提供了一場視覺盛宴，更是將愛國之心、報國之情、強國之志融入時代的洪流，打造了一個極具城市特點的文化標簽。
沉浸式話劇怎么玩
現如今，沉浸式體驗已然開啟新一輪文化消費的變革浪潮。如何玩也成為了當前許多游客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不同于在開放式景區打造沉浸式表演，《霧起江州》這類沉浸式的互動演出可以通過封閉空間輕易營造出緊張、懸疑、浪漫等氛圍感。但是想要真正玩好、看懂還是需要觀眾提前做好攻略準備的。這是因為任何一部沉浸式話劇都不是只玩一次即可的。例如，在《霧起江州》中共有8個主要角色組成了劇情主線，每個角色人物背后又設計了一條完整的故事支線。這些支線作為豐滿人物性格的基礎，被穿插在跌宕起伏的主線劇情中。但是，作為觀眾每次進場觀看的時候只能選擇一個角色身份，在90分鐘的演出過程中也不能隨意串場到處走動。因此，對于觀眾來說除了主線劇情以及所選角色的支線劇情，其他人物的劇情是無法直觀看到的。那么，觀眾只能通過二刷三刷多次參與，選擇不同角色線的方式，才能把整部劇真正吃透看懂。對于大多數游客來說，不論是精力還是經濟都相對吃力。那么選一個更具人氣的角色，將參與目的放在身臨其境上，收獲一次獨特的觀看體驗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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